第三卷:母亲之死(一)

 镜子世界
    临近清明,四月的江南很美,但总是细雨绵绵,我站在阁楼向窗外眺望,霏霏的雨水同昭昭的雾气宛如一道迷人的墙,它阻隔的不单单是我对这座城市清晰的认识,更有自己心中即使有一百种猜想,也琢磨不通的彭家姐妹之间的过节。

    阿黄又开始叫了,我已很久都没听到它如此骇人的叫声了,为此我的心为之一颤,在想黄老板的债主们是否又来了。但我下楼时却很迅速和兴奋,我问阿黄:“是上次来的姑娘吗?”

    它怎会听得懂人话呢?

    只见阿黄挣着铁链依旧不停地向大门口犬吠着,我预感大事不妙,于是放慢脚步,轻轻问了声:“谁?”

    没人应答,但我感觉到门外有人,不仅因为阿黄没有歇声,还有我看到大门晃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谁?”我又问一声,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
    “请问是黄老板吗?”

    虽是女人的声音并且口气温柔不带有丝毫野蛮之气,但仍没有打消我的顾虑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我驻步在门檐下,将耳朵贴向大门,除了雨声听得最为清楚,再就是一句:“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她还没走?都说我不是黄老板了,为什么还不走呢?”我有些纳闷,但就在迟疑着要不要开门时,还是情不自禁地把门打开,刹那之间,我由担心变为兴奋,又由兴奋转成不解:“丽?”

    “你见过她?”女人张大双眼,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半条肩膀露在雨中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我知道她不是丽,虽然她们的样貌很像,但眼神却是明显不同,她目光柔和,神色带有明显的忧郁,就像这清明的雨。

    “我见过她,就在不久前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现在在哪儿?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,友善地笑了笑:“要么进屋再说?眼看这雨越下越大了。”

    女人提了只旅行箱,应该是从外地刚赶来,陪她的是一位衣装笔挺的男人,这个男人我一眼就能认出,原因自是那几本杂志,不过他并不像照片中神情自若,反而像是隐藏着诸多心事,并且不大高兴。

    “丽来过这儿?她来做什么,又和你说了些什么?”女人顾不及用毛巾擦拭淋湿的衣物,不停地追问,“她有没有提到我?她很恨我是不是?”男人拉了拉她才令她住了口。

    这些问题我统统没有回答,笑了笑让他们坐下,并为两人沏了茶。

    “你们是刚从外地赶来吗?看起来很疲惫。喝点儿水休息一会儿,我想我们之间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。”

    男人沮丧着脸,女人倒对我露出很友善的微笑:“你不是黄老板,那……那你是?”

    “我姓李,黄老板已被我拴在了门外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得罪你了吗?听口气你很恨他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何止恨他,简直杀他的心都有。”